爱茵醒过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月亮躲在厚厚的云层里看不到她苗条的身姿。借着夜里不知哪里来的残光,爱茵察觉到自己的双手双脚都被绑住了,这对她来说,毫无疑问构不成威胁。
但她还是不爽,她从绳子上闻到了死灵的臭味儿。
这下回去之后得好好洗洗胳膊了,不,还是先把绑架自己的人碎尸万段,然后再把用这条绳子的人大卸八块,解了气再痛快地洗个澡。
言归正传,米契尔的直觉是对的,那家店果然有猫腻,虽然自己是很难被麻醉药左右的血灵,但居然还是中招了。
“让我代替自己的女儿吗…真麻烦。”
爱茵想起了那女孩戴的花,那是罂粟。她撑着身体坐起来,房间里静悄悄的,弥漫着一股令人作呕的汗味儿。如果爱茵的嗅觉没有错,那么这里应该是城主大人的“会客厅”,每个被选为未婚妻的女子都要被摆在这里任他挑选。
爱茵又左右环顾了一下,她看到很多跟自己外表年龄相仿的女孩子跪坐在那里,小声地哭哭啼啼。
这可糟糕了,这都是生灵,要是死灵还好说,被卷入战斗的她们一定会死,抱有着未完成的心愿死去,那种给予终结的方法就算不上合格的送葬者了。
不过…爱茵低下头,她的眼睛亮了亮,又暗了下去。魅惑的时间还没到,万一那个家伙突然闯进来,没有米契尔的协助,自己是血灵的身份要是被死灵发现了,那一定会被挂在十字架上直到焚烧殆尽。
她烦躁地踢了踢腿,惊醒了身边的少女。前一秒她正靠在墙上睡得香甜,一副事不关己的态度。
“哈啊,天亮了吗?”
“……天再也不会亮了……”有人很绝望地回答她,语毕,一群女孩子又哭成一团。她们的哭声越发凶猛起来,趁此机会,爱茵看着少女。
“姐姐,你不怕吗?”她语气乖巧地问。
“为什么要怕?除掉坏掉了的死灵是我作为清理者的职责呀。”少女莞尔一笑,“你是血灵吧?放心呢,我啊不会对血灵下手的,你需要吸我的血吗?”
对方的盛情邀请让爱茵反而有点受宠若惊,“啊、不,不必了,妾身只会喝米契尔的血。”
“米契尔?那是你的男朋友吗?‘妾身’还真是个可爱的自称呢。我叫米莉安,抱歉抽不出手来和你握手啦。”米莉安大大咧咧一笑,露出一口白皙的牙。
提起米契尔,爱茵的表情瞬间就变得得意洋洋,她骄傲地昂首挺胸,“那当然,我爱茵·伊丽莎白和他米契尔·普里斯特莱的祖先那一辈就有过婚约!虽然中间废除了…但多亏了妾身,总有一天我会成为最适合他的新娘!”
“是这样呀~真的迫不及待想看看小爱茵作为一个温柔的妻子时的样子了。”米莉安顺水推舟地笑道,爱茵很喜欢这个女孩子,她是个突然闯入自己视线里的陌生人,但是却像个知心大姐姐一样,让人什么都想和她说,“那我也告诉小爱茵一个秘密吧~”
米莉安示意爱茵把耳朵凑过来,爱茵如实照办,米莉安用特别特别小的声音对她说——
“我是城主正娶的第一个妻子的女儿,这里,实际上曾经是母亲的卧室。”
“……诶?”爱茵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米莉安竖起食指抵在唇上示意她不要说出去,“父亲他一直在利用少女们来寻得使母亲重生的办法,我总是阻碍他所以被关在这里了。你一人知道就好,这个是两人间的秘密哦。我们来谈点别的吧,小爱茵和米契尔先生是怎么相遇的呢?”
“…哼哼,说起来这个啊!”虽然心里还在疑神疑鬼,但爱茵没办法说透。问得过多搞不好会暴露她送葬者的身份,“是十几年前的事了,妾身有段时间没吸血,失去了自控力,在街道上逢人就咬,后来是米契尔跟妾身定下了契约,从此妾身就只吸他的血咯。”
米莉安微笑着点头,发出“这样呀~”的应和声。
爱茵笑意不减,内心却一直敲着小鼓,真奇怪,据了解城主的妻子已经去世数十年了,可作为女儿的米莉安依旧没有变化。啊啊,讨厌死了,最讨厌动脑子的事了,爱茵烦躁地把手伸向脖子上的宝石,一瞬间,眼前猛地一闪。
宝石…不见了?
她的魅惑每使用一次就必须要补充一次血液,正是因为那块宝石,她才不需要吸血,而这块重要的祖传宝石居然丢了……
那现在整个房间的人岂不都是她的储备粮……
她冷汗涔涔地缩在角落,尽可能避免与人接触,现在就算是无意间与她擦肩而过都有可能挑逗起渴血的那条神经。她知道这不是心理作用,她是真的开始有了饥渴的本能反应。
亦或是包子里真的有问题……
米契尔……米契尔你个笨蛋,快点来啊……
米莉安你也是……不要再随便碰我啦……
米契尔……
米契尔、米契尔……
米契尔米契尔米契尔……
爱茵在心里无数次地呼唤米契尔的名字,她觉得一阵冷一阵热,仿佛身处冰窟又身处火炉。
她是相信神话的,从几百年前,世界还没被白疫毁灭时就一直在相信童话。相信着白马王子会驾着白马来吻醒吃下毒苹果的自己,现在她开始相信普里斯特莱家主会骑着飞鹰来拯救她于水深火热之中。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白影从窗口闪过,先是一个毛茸茸的黑球被扔进来,其次又是个细长的箱子,黑球打了个滚,舒展开来,是只小猫。
影子从窗台拖到地上,女孩们望过去,那是一只逆着光的白鹰,体型是普通鹰的一点五倍。
再看回来,小猫已经变成了一位俊朗的男性,他将爱茵抱在怀里拆了绳扣,单手解开了领口和领带,捏开爱茵的嘴,把自己的脖子送到她嘴边。
爱茵没来得及考虑他是怎么找来的,凭着最后的自控意识挣扎着,她不要随便吸米契尔的血,吸了之后米契尔就有成为自己血仆的风险,她不想把米契尔推入危险之中。
几经无声的要求未果,米契尔掏出本子,在上面写下了要求米莉安让其他人捂住耳朵的命令,米莉安虽然很奇怪,但还是照办了,确认了一圈周围的人都捂好耳朵,米契尔深吸了口气。
“快,别拿自己的命当儿戏。”他用拇指卡着爱茵的嘴角,以防她咬自己的舌头。
爱茵的眼睛越来越红了,像是要滴血一样,“妾身,妾身不会被你的能力干扰的…这是妾身的…特权……”
“笨蛋,我根本不想控制你。我知道你在害怕什么,我只是想用我的声音和你说,就算变成了你的血仆我也心甘情愿。”米契尔强迫她抬头看自己,“你是圣女的话我就是你的信徒,你是魔女的话我就是你的使魔。你还不明白吗,我米契尔·普里斯特莱喜欢你,喜欢爱茵·伊丽莎白!”
大座钟响了整整十二下,回荡在整个房间里。刹那,恢复了魅惑能力的爱茵,从有着相似能力的米契尔心里,读到这样一句话。
——你就是我的全部。
心里怀着这样一句肉麻的话,爱茵流着眼泪咬上了米契尔的脖子。
“…对,这样就好…”米契尔闭上眼睛抚摸着她柔软的头发,“……这样就好。”
——猫猫的气息果然是最让人安心的啦…爱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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